“進球者——勞爾·岡薩雷斯！”

身穿白色7號球衣的西班牙曾經的金童，張開雙臂跑向場邊，右手在胸口的皇馬隊徽上捶了兩下，隨後做出了“V”的手勢。

為他助攻的齊達內開心地跑向他。

在巨星們身後的看臺上，白色人潮洶湧。

失敗者喬治·伍德站在球場上，楞楞地看著那些慶祝的皇馬球員。他比任何人都更有理由為此感到痛苦，因為他本可以阻止這個進球的發生，以自己下場為代價……

阿爾貝蒂尼從背後跑上來，用力揉了揉伍德的頭發，什麽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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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恩坐在教練席上。當看到齊達內輕松過掉伍德的時候，他其實就已經料到這個結果了，所以他連身都沒起。

為什麽他會覺得1：0不保險？因為他知道讓皇家馬德裏在伯納烏一個球都不進有多困難。必須擴大領先優勢。可是沒等他擴大，優勢就已經蕩然無存了。

電視轉播再次給了他一個五秒的特寫鏡頭，托尼·唐恩的臉上依然是毫無表情。

倒是在唐恩旁邊的克裏斯拉克顯得十分懊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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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馬德裏扳平比分之後，形勢繼續對他們有利。諾丁漢森林不得不全線退守，完全放棄了進攻，這才抵擋住了皇家馬德裏在上半場最後時刻的猛攻。

當主裁判吹響上半場比賽結束的哨音時，伯納烏球場的球迷們對下半場充滿了樂觀的期待，而諾丁漢森林的球迷們則憂心忡忡地看著低頭下場的球員。

被扳平之後，會對球隊士氣造成什麽樣的影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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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恩回到更衣室，看了看球員們。大家都在抓緊時間休息。他順手將門關上，然後走到戰術板前，將上面擦幹凈。

“我記得賽前我說過我們的防守是全場緊逼式的防守。”唐恩重新畫出了皇馬的陣容，“不過我沒看到，有人看到了嗎？”

球員們面面相覷。顯然，頭兒又生氣了。

“更多的時候，我看到的是……”唐恩在森林隊半場畫了十一個圓圈，“這樣子的防守！”他在那十一個圈上用力地打了個叉。

“十一個人縮在自己的半場，等著對手攻上來，你們都是一群縮頭烏龜嗎！”

“只是領先一個球，就縮回來希望守住！誰告訴你們的？我嗎？”

一群球員縮著脖子挨罵，這樣子倒真像縮頭烏龜了。

“全場緊逼是什麽意思？你們都是青年隊的人嗎？需要我再解釋解釋？”唐恩發洩完了心中的不滿，口氣稍緩。“下半場……全場緊逼，從鋒線開始防守。一道、兩道、三道、四道！”唐恩從前場開始畫直線，一條一條排到自己的後半場。

“我不希望看到一丟球所有人都調頭向回跑的場面。前場斷球，就地打反擊，能上去幾個人上去幾個。我們不需要平局。你們要清楚，這不是關系到出線與否的比賽。要出線，就算我們輸給皇家馬德裏，我們也能出線！這是關系到我們自己榮譽的比賽！在我們的主場輸給了他們，你們還想在這裏再輸一遍嗎？！”

唐恩咬牙切齒，面目猙獰地瞪著球員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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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剛才你是不是有些……我們畢竟還沒有輸。”在下半場開始的時候，克裏斯拉克問坐在旁邊的唐恩。

“比分並不是我發火的真正原因，那只是一個借口而已。”唐恩看著球場上給他的助理教練接受，“讓我感到不滿的是球員們在場上的表現違背了我們賽前的部署。我允許球員們在場上有自己的發揮，但是如果他們的自由發揮錯了，我就會批評他們。就這麽簡單。”

“那麽伍德……”

中場休息的時候，唐恩沒有對伍德特別說一些什麽，也沒有在要出場的時候留下伍德在更衣室裏面單獨談話。沒有表揚也沒有批評，似乎完全無視了他對齊達內的防守表現，以及那個丟球。

克裏斯拉克覺得這不像唐恩的風格，因為唐恩偏愛伍德人盡皆知了。

“沒什麽好說的啊……他表現很努力，但是實力差距在那裏擺著。而且有些東西……不是靠在球場上努力那麽一下就能彌補的。”

克裏斯拉克更奇怪了：“你也不安慰安慰他？他一直很沈默，比以前更沈默，我認為那個丟球對他打擊不小。”

唐恩笑了一下：“又不是三歲小孩子，什麽都要我安慰……我覺得挺好的。他的職業生涯順利得有些過分，經常遇到一些挫折也是一件好事。”

其實，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唐恩沒有講出來：他不知道現在應該怎麽做。伍德身背一張黃牌，對於球隊的防守核心來說，就等於身揣一顆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突然爆炸的炸彈，是隱患。

但是，換還是不換呢？唐恩現在猶豫不決。

換，等於撤掉了後衛線前的屏障，可以讓皇馬的進攻快速抵達最危險的地方。

不換，一旦伍德吃到第二張黃牌，那麽後衛線前還是將失去重要屏障，並且森林隊會在場上少一個人，這可是更嚴重的情況。

簡單分析，唐恩認為應該選擇換人，因為這可以讓損失相對來說降到最低。可是足球場上的事情，不是這麽簡簡單單就能分析明白的。第一，伍德不一定就會吃到第二張黃牌；第二，下半場剛剛開始就換下伍德，是否會對伍德造成什麽不好的影響，畢竟這等於當著所有人的面否定了一個球員在場上的表現。

以上都是不確定因素。通過不確定因素做出判斷並且付諸行動，可能帶來的後果也是不確定的。

這些亂七八糟的不確定湊到一起，就讓唐恩猶豫了。

他不再說話，表情凝重地盯著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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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恩中場休息時在更衣室裏面的一番痛罵收到了效果。下半場森林隊的表現比較起上半場來說有了很大的變化，球員們加強了在前場的搶斷，丟球之後的就地反搶也做得很出色，皇家馬德裏突然有些不適應起來。

這才是唐恩希望看到的場面。皇馬球員們不得不將更多的精力放在如何對付森林隊這種瘋狂的逼搶中，而不是考慮如何打出漂亮的配合然後進球。

皇馬歷來就怕這種逼搶。他們過於強調漂亮的控球，強調進攻，卻沒有能夠對這種漂亮控球和進攻起到保護的球員。唯一一個馬克萊萊還被他們拋棄了。現在的皇馬為此付出了連續兩個賽季兩手空空的代價，並且沒有意外的話，這個賽季他們還將繼續兩手空空。

諾丁漢森林的崛起和他們有一個出色的後腰——喬治·伍德是分不開的。當伍德狀態穩定的時候，森林隊的其他人可以放心大膽地進攻。他們不用擔心陷入對方的逼搶中，因為伍德比對方更能搶，他們不怕丟球。

現在的皇馬可沒有這個能力。

什麽？你說格拉維森？

在唐恩眼中，這個丹麥人完全不值一提。在埃弗頓的時候，格拉維森還可以閃閃光，來了皇馬基本上等於倒退了。其實這個現象很有趣，不少在其他球隊表現出色的球員一到皇家馬德裏，馬上泯然眾人矣。

比如剛才提到的格拉維森，在埃弗頓的時候他可是一個能夠組織進攻的中場核心啊。還有這個夏天才轉會到皇馬的烏拉圭防守型中場巴勃羅·加西亞，在奧薩蘇納的時候，是上賽季西甲吃牌最多最“骯臟”的防守中場，被稱為“屠夫”。可是呢，到了皇馬就突然找不到方向了。與此類似的還有巴普蒂斯塔，在塞維利亞是核心，是西甲最引人註目的球員之一，來了皇馬的表現簡直從天堂墜到了地上。

格拉維森作為一名防守型中場，無論是站位、預判、跑動還是防守技術，與馬克萊萊都差了不止一個檔次。唐恩甚至認為，在皇馬的格拉維森還不如在森林隊的喬治·伍德。

他似乎突然一下子從那個可以組織進攻、踢出準確傳球的全能中場，變成了一個只會鏟球犯規的莽夫。

這場比賽到目前為止，格拉維森並沒有給森林隊的進攻造成什麽麻煩。

當然，這也和森林隊上半場進攻太少，格拉維森無所事事有關……

現在可不一樣了。森林隊的全場緊逼讓皇馬很頭疼。逐漸的，那些球星們的失誤開始增多。頻繁丟球的後果就是森林隊拿到了更多的進攻機會，皇家馬德裏那條破爛不堪的後防線要面臨真正的考驗了！

阿內爾卡是森林隊進攻陣容中最活躍的一個，打入一球的他還想打進更多的進球。最完美的結局是他上演帽子戲法，然後諾丁漢森林擊敗皇家馬德裏，在個人和球隊兩個層面上完成覆仇。

阿爾貝蒂尼將足球傳給了裏貝裏。裏貝裏帶了兩步發現皇馬的防守並不沒有那麽容易被突破，於是將球分給了阿內爾卡。

每當這個法國人接到球，伯納烏球場就會響起震耳欲聾的噓聲。

但是阿內爾卡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因為他並沒有對此感到害怕。相反，他把噓聲當作了自己的動力。對手的球迷噓得越厲害，他就越來勁兒！

唐恩很理解阿內爾卡的心情，所以這場比賽他讓阿內爾卡首發，做進攻核心。

這一次來防守阿內爾卡的人，是他曾經在英超聯賽中多次遇到的對手——格拉維森。

面對笨拙的丹麥人，他靈巧地晃了過去。反應慢了半拍的格拉維森不得不伸手拉倒了他。

前場任意球。

主罰的阿爾貝蒂尼並沒有直接攻門，而是傳給了邊路的阿什利·楊。

羅伯特·卡洛斯橫在阿什利·楊面前。年輕的楊並沒有退縮，而是在邊路和這位球星比拼起來了速度。最後的結果是沒贏也沒輸——他並沒有突破巴西後衛，不過也逼得了一個角球，卡洛斯用一腳快速的鏟球將足球踢出了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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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隊的攻勢上來了，他們在皇家馬德裏的後半場連續獲得定位球。對於做客伯納烏的諾丁漢森林隊來說，定位球是他們的機會。我不認為唐恩教練會滿足於在這裏和皇家馬德裏打平，因為他不是那種人。”

ESPN的英國解說員這麽說道。他說得一點都不錯。

※※※

貝爾將球開出，皮奎在人群中頂到了球，但是他的攻門被卡西利亞斯得到。

從巴塞羅那青年隊出來的皮奎，打皇馬一定會有特別的動力。

看到卡西利亞斯抱住球，皮奎和佩佩第一時間轉身向回跑。上半場的丟球就是這樣產生的，他們可不想再來一次了。

更有經驗的阿爾貝蒂尼則選擇了主動靠近拿球張望的卡西利亞斯，有意無意地在他身邊晃。

果然，卡西利亞斯註意到了阿爾貝蒂尼的舉動，他把球夾住，另外一只手無奈地揮了揮。阿爾貝蒂尼面朝他，慢慢退出了禁區。他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主裁判也不能說什麽，但是可以拖延卡西利亞斯開球，給自己的隊友們回防爭取時間。

這麽做很有效，卡西利亞斯放棄了手拋球發動快攻的打算，等人都上去了之後大腳把球開向前場。

皇家馬德裏的前場球員都不擅長爭頂頭球，所以大腳其實並不是適合皇馬的進攻方式。果不其然，這腳球讓回防到位的佩佩頂了回去。

皇馬的進攻還是要走地面，空戰不是他們擅長的。或者說，自從走了莫倫特斯，對手禁區的上空就不是他們可以利用的區域了。

足球被交到了齊達內腳下。

兩隊第一回合交手，貝克漢姆是最活躍的球員，賽後被評為那場比賽的最佳。今天這場比賽貝克漢姆熄火了。倒是齊達內突然爆發，讓不少人賽前都沒想到。

大家都以為齊達內已經老了，隨著皇馬的低迷而低迷，從他退出法國國家隊的時候就有人看出來齊達內其實對足球已經感到厭倦了。

因為一個職業球員所有可以拿的榮譽他幾乎已經拿完了，還有什麽繼續踢下去的動力了呢？如今球隊內部又那麽混亂，更衣室派系林立，踢個球都那麽累的話，不如不踢了。

但是，如果有人輕視了他，必然要付出代價。

看著齊達內在場上瀟灑地拿球，唐恩突然想到了德國世界杯上這個法國10號傳奇的謝幕演出。

從第一場比賽開始，人們就在談論齊達內要謝幕了，哪場比賽會是他的告別賽呢？沒想到他一路謝幕謝到了決賽。世界杯的決賽成了他告別演出的舞臺，真是一個光輝燦爛的大舞臺……

齊達內一拿球，伯納烏就響起巨大的歡呼聲。皇家馬德裏球迷崇尚一切藝術的東西，齊達內就是足球場上的藝術大師，他在這裏受到的歡迎程度絲毫不亞於球隊的旗幟人物勞爾·岡薩雷斯。

被敵人歡迎的人，自然是更大的敵人。喬治·伍德現在見到齊達內眼睛就發紅。他忘不了那個丟球，他認為是自己的猶豫不決造成的後果，他要彌補這個過失。怎麽彌補？再也不猶豫了！

主裁判的哨音響了起來，齊達內坐在地上，喬治·伍德站在他旁邊，犯規。

聽到哨聲，唐恩就緊張起來。他生怕主裁判在給這個腦門發熱的小子來一張黃牌，那可就完蛋了。

伯納烏球場的歡呼聲瞬間變成了噓聲，他們在給主裁判施加壓力，希望主裁判出示黃牌將這個人罰下去。

主裁判什麽都沒做，他站在犯規地點，舉起手臂，示意皇馬球員來罰球。對於伍德，什麽都沒說。

伍德陰著臉回去防守，唐恩卻坐不住了。

他從替補席上叫起米克爾·阿爾特塔：“米克爾，熱身去！”

克裏斯拉克擡頭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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